零售人生批发过

在新天地一家店的外摆位上，好久没见的姐姐说着——你看，这么多人流的地方，这家店竟然那么空。这是新天地啊，你看办公楼……以前人们普遍正能量，欣欣向上一心搞事业的时候，不仅生意上见面谈事开会很忙，朋友之间有事没事聚聚也多。现在不仅谈正事的局少了，大家面对各种官司，争议，内卷，斗争，撕扯，也多，都没了心情，所以事业不忙了，友情也熄火了，主要就是没心情，没心力。

她跟我吃饭的时候，手机上处理着八个急事。线上可以聊天，干活，买东西，生活。很多事情都可以批量处理。

她偶尔抬头跟我说话。她说我这边跟你吃着饭，那边正在催着大几百万的欠款，现在的气场磁场都太混乱了，以前都是朋友，现在都是官司里见。

她说，你看旁边坐着的这一堆爷叔，只聊天，也没有点什么东西。你看，周围的人是不是穿鲜亮颜色的人很少，大家都是黑白灰，隐没在人群中。我一看，果然，都是。线下，是批量的隐形人。万人如海一身藏啊。

批量，是这个时代的特征。

连困境都是批量来的。有个朋友说，失业、房贷、负债、养娃、炒股、生病、房子烂尾、囤茅台、水灾……每一样发生事情，没有王阳明般的心力都兜不住啊。

在这个“物以知为贵”的时代，人们都只在线上积累自己圈层里的知名度，谁都在做IP。生意人做IP的热情尤其高，我做房地产广告商的朋友，都开始自己下场拍摄了，光是定调风格试错，就投下去了40万。这是个批量IP创造的时代。

以前是身体力行地下海，现在是让自己的数字人下海……批量下海，也是这个时代的特征。

大家都笃信万物的尽头是带货，所有人都觉得，销售额才是王道，最好的销售员就是自己，去谈判，去价值交换，才似乎充满着可能性和生机。

好了，中间商都被消除得差不多了。做源头工厂的，新中式服装商们、珍珠二代三代们、丝绸茶叶世家们，都纷纷来打破原有的水很深的价格体系。批发价，才是良心价。这个市场的磁场，全都变了。

对，涌现。最近我非常关注涌现。复杂的事物都是由小而简单的事物发展而来的，这是涌现现象的特征。涌现现象产生的根本原因在于，事物组成部分之间相互作用产生的复杂性，远非个体行为的叠加可以相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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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成系统中一种典型的涌现现象是，组成部分不断改变的稳定模式。涌现现象让我们回忆起湍急的小溪中不断冲击石块的水流形成的驻波，其中的水分子不停地变化，而驻波的形状基本不变。

是啊，一波又一波的新现象在涌现。我们何时被替换了，完全不知道，因为波永在。

有华人的地方，都在谈出海。在国内谈，在新加坡谈，在中东谈，我看淘宝上都多了很多中东服装，大家不仅开始穿新中式，还喜欢穿袍子。

然后，现在大家线下聚会主要是为了处理心理问题、生意问题、身体问题等等。聚众谈，批量谈，我们都喜欢一起过批发思想的人生。

但是线上真的好吗？一个正在谋划上市的食品领域资深创业者跟我说，他在顶流某哥的直播间，看到了9.9元5斤的醋，用完优惠券包邮到家只要7.9元。这过程中，谁赚钱了，是图个热闹吗？

5斤醋，是不是三到六个月就不用再买了。不是有个段子么，“全网寻找一个没买过董宇辉，没买过李佳琦，没买过辛巴，没买过薇娅，没买过广东夫妇，没买过小杨哥东西的人，有一个算我输”。大家都在囤东西，都是大包装大分量，都在全网最低价搞批发。谁家家里没有成堆的卫生纸，柴米油盐酱醋茶，土豆玉米洋葱山药胡萝卜水果……

现在大家到底还缺什么？一堆堆地买回去，家里门口都堆满了，冰箱冰柜塞满，储物间里都是疫情留下的囤物习惯，每家每户成了批发商，快递外卖小哥们，都知道每家的癖好。

那个创业者对我说，做了那么多年线上电商，几乎没有赚钱，以前大家都投流，似乎投了就是市场份额，投了就是品牌自生自长，不投生怕落后竞争对手。现在各种折磨期、煎熬期、内卷期都挺过来了，市场上只剩下了老大老二，很多排在后面的，也不知道是被竞争挤走的，还是被无常、周期和时代挤走的。

如果可以选择，就不投。我说，你没试过的时候，你都会去试的，试过了，而且是多次试验，你得出这些结论才是相对科学的。而且，人心都是自动阴阳转化的，知其白，守其黑啊。

人们到底够不够，缺不缺？

为什么现在不消费了？因为太多的杂物，充斥着人生。本该零售、断舍离、清空世界的人生，人们都在搞批发，囤物资，身心能不疲累吗？

生命趋势是很难扭转的。我们都想成为不困在系统里的人，虽然生命的任何事情都有价码。

高速增长，批发人生，大家都过着类似的生活。我见过的有钱人，穷人，都有一样的焦虑或抑郁。阶层间的游戏规则在相互跳跃、迁移。每个人手上都有好多问题，大脑要高速运转，眼神漂移，都得批量多线程处理问题，我们都害怕被人工智能取代，其实我们已经成了人工智能。

一个朋友说你知道具体运营一些数据需要多少技巧方法去跟机器适应吗？如果你拉不下来面子，做最简单和看不上的事情，就不要接近网络。大数据最喜欢的是批量处理，你独特的人生理念，他们接受不了。而且只要算法一调整，你此前的学习系统又得再更新迭代一遍。

人算不仅不如天算，现在还不如机器算，所以人的思维等级在鄙视链中越来越低级。

在这混乱和纷争中，无序之中要找自我秩序啊。人还是要过得有思想一点，人格独立一点。这些思想是为了收拾残局，开创新思路的，抬头模式和低头模式要交替着用。

物理学家亚历克斯·维连金说过，“无”，既没有时空也没有任何物质，宇宙并不是真正从‘无’中诞生的，因为物理和数学先前就已经存在了。就像我们说的，道早就存在了。我们还是要活得淡然，独特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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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5850原创首发文章｜作者水姐

作者简介：秦朔朋友圈创始主编，上海作协会员，公号名：水姐；视频号：中年好友水姐。代表作：《中年好友苏东坡》《苏东坡万有应用商店》。‍‍‍‍‍‍‍

开白名单duanyu_H｜投稿 tougao99999｜图片 视觉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