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影晨舞】第三章女生

3.女生

学生们陆陆续续的散去，道之把黑板擦干净，整理完包，戴上口罩，刚走到教室门口，一个女孩出现在面前，目不转睛的盯着道之。

“老师。”女孩喊了一声。

“有什么事吗？”

女孩摘下口罩，道之认出就是前一阵在路上碰见的女学生，道之对她那双眼睛印象深刻，接着又问：“你母亲的身体好些了吗？”

“不太好。”女孩。

“那你抽空多陪陪她。”

“会的。”女孩低下头，片刻之后羞羞答答的问：“老师，有时间吗？”

“什么事？”道之也想知道她找到这里来的原因。

女孩回头望了一下外面：“可以去外面谈吗？”

几个学生从洗手间出来路过门口：“拜拜，老师。”

“下周见。”道之。

道之转身看了看教室，午饭时间，里面空空的：“有什么事这里说吧。”

“能不能到外面说。”女孩有些坚持，感觉她是一个有想法的人。

自从道之和黎秀艳的事在学校传开以后，注意老师行为的眼睛也多了，这种事不说有多违反职业道德，但也不怎么体面，道之一向低调，尽管曾经被聚焦过，现在他只想默默的专心教书，不想再引人注目：“就在这说吧。”

道之看了一眼走廊，还有几个学生，便又走进了教室，女孩只好跟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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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吧。”

女孩在教室里看了一圈，拿出手机，是新款的苹果手机，点开一个网页给道之看，上面是一则标题为《花季少女，血溅青春》的新闻，网络上类似的新闻很多，发文者用耸人听闻的标题吸引眼球，内容与标题不相符或是非官方来源的小道消息，往往严重失实，甚至是虚假捏造的假消息，发布者的目的是骗取点击量来赚取广告费，网友们为此创造了一个概念‘标题党’。说白了就是一些自媒体人用谎言赚钱，虽说不道德但通常也不需要付什么付代价，因此已成了一种常态。渐渐人们对标题开始麻木，即便是关乎人命，吸引力也在减弱，只要没上热搜，不是自己认可的发布者，除非手滑或无聊至极一般不会点开。

“花季少女你认识的。”

“认识？”道之仔细的看着内容，报道隐去了名字，图片也处理过，文中给出的理由是不堪生活压力从6楼一跃而下。

道之把手机还给女孩问：“她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我叫孟丽丽， 上面的女孩是我姐姐。”孟丽丽盯着道之。

道之也看着孟丽丽，发现她和孟美美的确很像，难怪上次见她感觉有点熟悉。

“虽然姐姐没有上过你的课，但你应该还记得她。”孟丽丽。

道之当然记得，应该说他们也算有过交情，以道之对孟美美的了解她是一个有追求的女孩，有追求的人不会轻易选择结束生命，一定另有原因。看到孟丽丽楚楚可怜的样子，道之不知道如何安慰，有时候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道之沉思了片刻问：“你觉得美美会这么做吗？”

“不会，姐姐向来乐观，很有责任心。”

“调查怎么说？”道之。

“他们认定是自杀。”孟丽丽表情悲伤。

比起孟美美，孟丽丽要羞涩许多，这个年纪，应该在校园里享受成长的快乐，可她身上却少了青春该有的样子，没有一丝活泼，看不到笑容，表情单调麻木。道之几乎每天都会见到学生，刚进校园的，快要毕业的，无论男生女生，无论来自何处，他知道一个正常的孩子该是怎么样的神态，即便是黎秀艳这样在不完整家庭成长起来的，脸上也洋溢着青春和梦想。

“我能做什么？”

“老师，你是好人，想让你帮帮忙？”孟丽丽。

“怎么帮？”道之。

“你是姐姐唯一信得过的人，也是我能相信的人，当我在室外看到是你，我就更加坚定你是值得我们信任。”孟丽丽的目光期待着。

空旷的教室显得孟丽丽更加弱小，她单薄的身影让人感觉到一种孤单的苍凉。道之看了一眼黑板，所谓心灵花园，引导人生到光明与真实境界的灯烛，所谓点燃了心灵的光芒，这一刻在学校在这间教室竟是如此的虚无缥缈，对于眼前这个一脸阴郁的小女孩，花园少了栅栏，灯烛处于风中，光芒逐渐褪去，成长中的花花草草需要呵护，不然盛开只能靠命运是否眷恋。

作为一个老师， 道之很想做点什么，但转过来想想，又能做什么？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兼职老师，没有任何权利，没有什么人脉，也不是什么有钱人，道之突然觉得自己是个道貌岸然的人。

看了看表已经快1点了，道之问：“还没有吃饭吧？”

道之带着孟丽丽来到一间不错的餐厅，美食能让人暂时忘记烦恼，以前和黎秀艳常来，她走后就再没来过。这里的牛排比较有名，弱小的身躯需要补充些气力来面对生活中的艰辛。

孟丽丽从未来过真正的西餐厅，自然也没有吃过像样的西餐，刀叉还不是那么顺畅，身体也不自在。就像一只刚会走路的小羊羔，勉勉强强，磕磕碰碰，刀叉在盘子中时而发出刺耳的声音，犹如内心中的某种呐喊。她似乎又有种倔强，时而看向周边，留意着他们的用餐方法，模仿着他们的仪态举止，没多久就适应了刀叉，融入了环境，她直起了身子，开始享受西餐，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虽然脸上肌肉还略显僵硬。美食能够治愈一切，至少在享受美食的这段时间。孟丽丽把牛排吃完后也像道之一样把刀叉整齐的放在盘子里，接着是甜点，孟丽丽只吃了两口就停了下来。

“说说，是怎么回事？”

见她已经吃饱了道之才问，虽很不想影响她此刻的心情，但道之不能置之不理，他脑子里闪出一种可能，只是没有太多根据的设想，孟丽丽的脸上才舒缓的表情立刻收了起来：

“父母是工人，干了近30年，姐姐刚上高中，父亲的身体就不太好了，姐姐高三时，父亲的身体越来越糟糕，姐姐学习好，父母不想影响她高考，一直撑着。姐姐上大学不久，厂里嫌父亲不能干了，就给了一些补偿让父亲提前退休。自从父亲有病以来，母亲在厂经常加班几点的干，慢慢精神开始恍惚迟钝，时常会忘记一些事，检查后医生说是健忘症，由过渡焦虑抑郁和失眠引起的，也可能有一部分遗传的原因，根本无法有效治疗。不久父亲就倒下了，母亲只得回来照顾父亲，厂里给的那点钱很快就花完了，退休金比工资要少很多，治病的开支越来越大，根本无法维持，住了一段时间院辛辛苦苦积攒多年的积蓄也所剩无几了，姐姐就一边打工一边读书，还好姐姐能挣到钱，成为家里的支柱，但父亲的身体一直没有什么好转。”

道之问：“不是有医保吗？”

“有医保，父亲得的病，医生说需要用进口药，不完全涵盖在医保范围内，那些药很贵，多亏了姐姐才维持到现在。现在姐姐出事了，父母备受打击，母亲也更不好了，处理完后事后，父亲悲痛欲绝就不愿再去医院了，拒绝一切治疗，我不知道怎么办？现在亲戚们都离我们远远的，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孟丽丽的手不住在桌布上搓，眼睛里泛着泪花，这种泪花不应该出现的花季，一颗压抑的心，看到的天空不再湛蓝，生活的夜晚没有星星，脚下的大地感受不到阳光，生长的种子离开了土壤，道之强烈的感觉到她内心的无助。比起同龄孩子，孟丽丽要成熟一些，她的成熟来自对现实的无奈，每个过早成熟的孩子都是被迫的，只有苦和哀不是生活。

“父母很听姐姐的话，一直让我向姐姐学习，姐姐曾在家里提过你，非常尊敬你，所以想让你回去开导父母。”

“开导？”道之。

“是的，让他们继续治疗，母亲一天昏昏沉沉的，如果父亲也不在了，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你是姐姐的老师，我想父母会听你的话。”孟丽丽的眼泪滴了下来，道之递过去一张纸巾。

道之才了解到孟美美，原以为她只是简单的喜欢那种光鲜的生活，她的故事竟然是如此让人心酸，每个不寻常的表象背后都有它的原因，生活逼迫她过早的走进了险恶世界，可她还没有学会保护自己。孟美美的离去会不会是因为那件事，有多少可能性，如果是，那么自己……，道之还无法确定，他需要更多的信息才能得出结论，不能让真实被生活的残酷白白掩盖，此刻道之觉得一定要为这个女孩做点什么，不单单只是为了帮她。（前因接《道之往事i》）

暮影晨舞（道之往事ii）魏震WillNo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