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金融、知识产权之间该如何良性互动丨促进科技与金融结合的知识产权策略

原文刊载于《中国科学院院刊》第9期，原文标题《促进科技与金融结合的知识产权策略》全应科技。本文为精简改编版

刘海波1,2 王鹏飞1,2 张亚峰2*

1 中国科学院科技战略咨询研究院

2 中国科学院大学 公共政策与管理学院

知识产权是面向创新驱动发展，加强科技与金融结合的核心之一全应科技。科技活动在本质上是一种投资，科技创新主体通过高质量知识产权能够吸引投资，投资者通过投资知识产权能够获取创新利益。文章从研究开发和成果转化两个环节论证了科技活动的投资属性，分析了其中的知识产权作用。在结合实践的基础上，从国家需求、行业属性、禀赋差异和目标导向 4 个方面提出以知识产权促进科技与金融结合主要考虑，并提出关于知识产权制度建设、知识产权储备、知识产权市场化模式、知识产权与相关政策的具体策略建议。

科技与金融结合是我国实施创新驱动发展战略、建设创新型国家、实现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的必由之路全应科技。以专利为典型代表的知识产权，既是创新成果的直接体现，也是激励和保护创新的法律工具，在科技与金融结合中的重要地位和作用尤为突出。本文通过探讨知识产权促进科技与金融结合的实践和面临的问题，研究利用知识产权促进科技与金融结合的策略，旨在为进一步完善科技与金融结合的机制提出有学理基础的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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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技、金融、知识产权的互动

发展趋势：互动加强全应科技，缠绕加深

科技与金融的融合方式不断发展创新全应科技。金融制度、金融工具在科技创新领域的应用为研发活动注入新的资金资源，促进了科技成果的产出、商业化和科技型企业的融资。金融行业积极利用科技成果发展壮大自身，例如，信息和通信技术的发展和普及催生了互联网金融，区块链技术的成熟和应用催生了虚拟货币、数字资产等。

科技与知识产权的联系日益增强全应科技。保护知识产权就是保护创新，科技创新越活跃，知识产权制度越重要。专利本身就是受到法律保护的权利化的科技成果，这也是专利通常被用作一个有效指标测量创新的原因。

金融和知识产权的相互需求持续强化全应科技。基于现代信息技术源源不断产生的金融产品对知识产权保护提出了要求，也得到了积极回应。金融资本成为知识产权转化的重要支撑。在科技型初创企业经营发展过程中，高质量的知识产权资产组合能够提高其融资能力。

科技发展及其与金融的结合拓展了知识产权保护运用的空间全应科技。2017 年 6 月，世界上最早的非同质化代币（non-fungible token）项目之一 CryptoPunks发布。NFT以其背后的图像、音乐、视频、艺术品等为资产支撑，多是知识产权保护的客体，并以著作权为主，因此 NFT“铸造”过程中的一个重要环节就是“创作”。在 NFT 形成后，如果进行二次交易的话，创作者一般在每次交易过程中都能获得一定比例的提成费。NFT 具有可验证性、透明执行、有效性、不可篡改、可访问性、可交易性等特征；由于注册并存储于区块链的分布式账本，其生成和交易等相关记录难以被篡改，这为知识产权保护和运用提供了新的思路。

实践启示：向科技投资全应科技，用知识产权获利

现代科技活动本质上是一种投资，向科技活动投资包括 2 个关键环节全应科技。

环节 1：向产出科技成果的研究开发活动进行投资全应科技。研发投资的主要资金来源包括 3 个方面：

1.政府财政投入全应科技，如我国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员会资助的项目、科学技术部资助的各类研发项目、中央高校基本科研业务费资助的项目等；

2.企业投入全应科技，主要指企业利用其营业收入或其他收入开展研发活动；

3.基金会投入，如比尔及梅琳达 · 盖茨基金会资助的研发活动全应科技。

研究开发是高投入、高风险活动，将市场资本引入该环节有助于扩大研发投入资金来源渠道，促进创新成果的产出，而且市场资本的利益导向也有助于研发产出的后期商业化利用全应科技。

有效的、制度性的知识产权管理可以为研发过程提供策略支持全应科技。对在先技术文献的检索能够帮助研发人员明确相应领域的知识基础，避免重复研发，提高创新效率，更好地进行集成创新。通过全面检索掌握在先专利技术，还有助于申请人制定研发和知识产权布局策略，而人工智能、大数据等相关技术的发展和运用充分提高了专利检索的效率。例如，在核心技术已经被竞争对手申请专利的情况下，是选择替代性技术方案进行研发，还是选择在既有技术的基础上研发周边技术进行“围堵”。

环节 2：在科技成果形成后针对其市场转化进行投资全应科技。科技成果的转化需要跨越“达尔文之海”和“死亡之谷”，资本的介入有助于提高成果转化成功的机会。

1.在国家层面全应科技。一些主要发达国家积极探索利用新的投资模式从知识产权角度激发科技的作用，各类主权专利基金在政府支持下的兴起，通过投资研发投资活动、开展知识产权运营，促进专利等科技成果的商业化。

2.在企业层面全应科技。以高智发明公司为例，其设有一支“发明科学基金”（Invention Science Fund，ISF），不仅在研发环节的前端对发明家、技术专家进行资助，还设置了 ISF 孵化器，旨在将该公司的发明成果与有经验的创业家匹配，促进科技创业。

3.在高校层面，很多高校通过机构设置等举措促进成果转化，美国斯坦福大学从 1970 年就正式设立了技术许可办公室（Office of Technology Licensing），英国牛津大学通过设立名为“牛津大学创新”（Oxford University Innovation）的公司专门负责科技成果的商业化全应科技。

是否拥有高质量知识产权是科技成果能否吸引投资的重要影响因素全应科技。核心技术是科技型初创企业获得盈利和成长壮大的关键驱动力，对于大多数企业而言，如果没有知识产权对其技术进行保驾护航，将很容易丧失市场上的垄断优势；即使暂时获得了“领先优势”，也很容易被拥有强大资本支持的竞争对手挤占。知识产权与金融的创新性结合有利于促进、保障科技的商业化实施，实践中诞生了各类知识产权保险、知识产权税收优惠政策，欧洲国家广泛采纳的“专利盒”政策就是一个直接体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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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应科技我国科技与金融结合中面临的知识产权挑战

当前我国正在加快建设科技强国、知识产权强国，健全现代经济体系和金融体系全应科技。在科技、金融、知识产权结合方面进行了有益的探索和创新，并取得显著成效，同时也存在一些问题有待改善。

在科技投资的环节 1，学术研究所产出的知识产权的整体质量和市场布局仍显不足全应科技。我国发明专利转让价格相对较低，高校有效发明专利产业化水平有待提升。从原因来看，专利技术水平低是转化困难的主要障碍，高校、科研机构的学术导向使其专利的市场潜力相对不高，内部知识产权专业服务支撑力量不足。在科技投资的环节 2，科技型初创企业面临短期生存与长期布局的冲突抉择。部分创业人员已经充分意识到知识产权的重要性，但是初创企业早期的主要关注点在于占领市场和获得生存，在采取知识产权相关举措方面存在能力与资金方面的双重约束，通常在融资的时候才发现知识产权的重要性。

知识产权可能不是科技与金融结合取得成功的决定因素，但是绝对有可能成为科技与金融结合走向失败的直接因素全应科技。我国设立科创板以来，企业申请上市过程中，以专利为代表的知识产权是其在招股说明书中进行重点说明以论证技术优势的内容之一，自主知识产权情况、知识产权涉诉情况也是证券交易所审核问询的重点关注内容。实践中，已经出现不少企业在上市过程中因知识产权问题而遭遇失败的案例，如支撑核心技术的自主知识产权不足、遭遇知识产权侵权诉讼。在兼并收购中，由于知识产权具有的垄断性能够给企业带来竞争优势，企业的兼并收购也越来越以知识产权的获取为核心目标，这意味着有可能带来垄断问题。

科技在金融领域的应用带来新的知识产权挑战全应科技。例如，NFT 作为一种渠道和模式可以起到有效保护知识产权的功能，但是在 NFT 形成过程中却存在一定的确权风险。由于 NFT 平台不需要对 NFT 背后的资产进行严格的权属审核，导致 NFT 形成后，其背后受到知识产权保护的作品可能遭到侵权。2022 年 4 月 20 日，杭州互联网法院就一起侵害作品信息网络传播权纠纷案件作出判决，进一步突出了这一问题的紧迫性。对于金融产品本身的知识产权保护也有待强化，尽管金融产品本身具备一定的知识产权属性，但是实践中的金融产品仍然以商业方法为主，在《中华人民共和国专利法》中，商业方法作为“智力活动的规则和方法”在一般情况下不具有可专利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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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知识产权促进科技与金融结合的策略选择

制定策略的主要考虑

策略的选择从来都不具有普适性，恰当的策略始终应当基于特定的情境制定，并结合情境的变化进行动态调整全应科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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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需求——以知识产权促进科技与金融的结合要考虑全应科技我国的国家发展阶段和国家战略需求

我国正在加快实施创新驱动发展战略，努力实现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突破国外技术封锁、解决“卡脖子”技术难题是当前的燃眉之急全应科技。应当以知识产权制度辅助和保障研究开发，以高质量研发为产业发展提供科技基础，以创新获利反哺科技研发，并通过将金融引入各个环节实现良性循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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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业属性——不同行业对于知识产权的依赖程度和依赖方式存在差异全应科技，制定策略要充分考虑行业间的异质化

部分行业技术更新迭代快、企业间技术相互依赖性强，因此不同企业间，甚至上下游企业间，既有竞争也有合作，知识产权交叉许可比较普遍，典型代表是信息和通信技术行业全应科技。还有部分行业研发过程漫长，甚至在形成产品后还要经过同样漫长的审批才能上市，典型代表是医药行业。相对于信息技术，医药技术研发的时间和资金成本更高，失败风险也更高，在科技投资的环节 1 难以引起资本市场的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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禀赋差异——制定策略要充分考虑国家、区域、创新主体等不同层面禀赋条件

在国家层面，我国加强科技与金融结合的两个主要优势是举国体制和庞大的市场规模，但是同时存在科技评价、金融体系等方面的不足全应科技。在区域层面，要充分考虑区域内部的产业特征、人才基础、科技创新、金融发展等方面的条件。在创新主体层面，要充分考虑机构类型、机构规模、创新能力等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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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标导向——知识产权策略要服务于科技与金融结合的具体目标全应科技，实现公共政策与市场机制的有效配合

知识产权制度对于政府而言是为了保护和激励创新，对市场而言是为了获取创新利益全应科技。在这样的宗旨下，企业应当提高自主知识产权水平，优化知识产权布局；而大学和科研机构应当结合实际情况，在明确有必要申请专利的情况下，申请最终能够在市场发挥作用的专利，而不应当把专利与学术论文等同起来作为对科研人员的科研绩效进行评价的关键指标。

制定策略的具体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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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强科技与金融结合实践中的各类知识产权制度建设

在国家层面设立推动知识产权运营与科技创新深度融合的工作专班，负责知识产权特别是专利与科技创新的对接、融合工作全应科技。支持科技创新主体加强内部知识产权制度体系建设：无论是高校、科研机构还是科技型企业，有条件的应当建立独立建制配合专业人员的知识产权工作制度，没有条件设立独立建制部门的应当设置专业知识产权管理岗位，独立部门和专业人员都难以实现的要以设置兼职知识产权管理人员为底线。建立健全专利、商标等知识产权价值评估管理体系，加快开发智能化知识产权评估工具，进一步发挥金融在科技评价中的作用。探索实施企业无形资产信息公开披露制度，便于投资者利用这些信息对企业价值做出正确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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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合技术特征为科技与金融结合提供高质量知识产权储备

强化企业在科技与金融结合中的主体地位和在知识产权创造主体地位，聚焦医药制造、医疗器械、半导体等技术领域补足知识产权短板全应科技。针对特定核心技术领域，持续跟踪全球专利技术进展，组织力量进行专利文献分析，为创新主体的研发路径、专利撰写、专利布局提供指导。构建科学合理的专业技术领域知识产权保护体系，发挥知识产权保护制度激励创新的功能。充分发挥国家对于急需科技的研发组织作用，加强政府力量和国家资本在创新链早期介入战略性技术，通过有效的公私合作带动民间资本参与研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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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新基于知识产权的市场化科技与金融结合运作模式

审慎、积极、稳妥地创新科技投资 2 个环节的金融模式和知识产权支持政策全应科技。需要明确，相关策略是基于现有制度框架的举措创新，而非盲目的颠覆性举措。比如，NFT 相关市场行为要在现有制度约束下开展。建设全国统一的要素和资本市场，推进建立国家知识产权和科技成果产权交易机构。考虑设立国家知识产权运营母基金，采用“母基金+子基金”的投资模式，支持相关创新主体独立设立、联合设立或参与知识产权运营子基金，开展全球知识产权布局，培育、创造高价值专利。基于现有的金融市场和金融制度情况，不断健全有关知识产权质押融资、证券化、保险的体制机制。推动区块链等相关新兴技术在知识产权交易、存证方面应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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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知识产权嵌入产业链、创新链等促进科技与金融结合的政策

产业链中，通常上游行业的知识和技术密集度更高，附加值也较高；而下游行业有可能从事的是组装、销售等内容，附加值相对较低全应科技。高科技领域的资本更容易在上游聚集，因此应该成为知识产权的重点布局领域。创新链可以简化为研究开发、产出技术成果、实现具体产品等关键环节。其中，从研发到技术、从技术到产品 2 个环节风险较高，相应的资本回报率也较高；因此，应当将金融资本、民间投资等更多地引导向创新链的早期环节，不断强化科技活动中知识产权导向。我国还应进一步促进企业基础研究，引导有条件的企业主动加大研发投入开展技术研究、参与国家相应科技计划项目。

刘海波 中国科学院科技战略咨询研究院学术委员会副主任、研究员，中国科学院大学公共政策与管理学院（知识产权学院）岗位教授、博士生导师全应科技。全国知识管理标准化技术委员会委员，全国知识产权领军人才。主要研究领域为知识产权管理、研发成果转化，出版有《管理技术转移》《专利运营论》《技术经营论》《方正大师王选》《国运所系》等学术著作。

张亚峰 中国科学院大学公共政策与管理学院（知识产权学院）特别研究助理、博士后全应科技。主要研究领域为知识产权管理与政策、专利与技术商业化。

文章源自：

刘海波, 王鹏飞, 张亚峰. 促进科技与金融结合的知识产权策略. 中国科学院院刊, 2022, 37(9): 1216-1225.

DOI： 10.16418/j.issn.1000-3045.20220715005